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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77章 謎團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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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77章 謎團

有了平乾帝的保證, 溫憬儀心中不再擔憂,接下來的日子只管放寬心安穩度日。

果然如她所料,沒幾日後馮子階貪墨一案便被刑部宣告結案, 他無罪釋放。

因有這樁波折在身, 他被吏部調任為兵部員外郎,由盧霖徹底接替他成為郡主府長史官。官職上雖然降了,但比起郡主府長史而言, 於他的才華更有用武之地。

溫憬儀聞訊,總算是大大松了一口氣。

略有遺憾的, 就是這樁案件最終不了了之, 溫煜藏身在幕後, 明明看得清身形卻捉不到他。

平乾帝身體漸漸恢覆康健,朝會不再如先前那般開三日停五日,眾人都以為一切步入正軌,能夠安心過個好年的時候,朝野間忽然爆出一件大案。

由少師宣晟為首, 聯名呈奏蒼南侯府軍馬走私一案的最終調查結果,震驚朝野。

蒼南侯褚冕主導,蒼南軍與惠北軍馬場相互配合, 蒼南侯府私下與北戎暗中交易長達五年之久, 五年間走私晏朝上等軍馬黑神駒約有三千匹,涉案金額近百萬兩白銀。

因三法司官員呈上的證據十分確鑿, 不僅有詳盡的賬簿, 還有交易時的往來信件, 信中涉及人員的私印盡數在列, 平乾帝在朝堂上勃然大怒,當場便掀了滿桌奏章。

那日的朝會持續了許久, 散朝後,溫憬儀才聽聞了平乾帝對於此案的處置結果。

蒼南侯褚冕被褫奪爵位,平乾帝命禁軍奉聖旨親赴惠北捉拿相關人員歸案,如有違抗者,格殺勿論。

或許他也擔憂褚冕會狗急跳墻負隅頑抗,於是除了禁軍外,又另召三路兵馬指揮使一同帶兵趕往惠北,隨機應變。

滿朝文武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,因為除了蒼南侯之外,此案還牽涉了另外兩位重要人物。

永定伯徐兆元收受巨額賄賂,協助褚冕將走私得到的銀子,通過徐家開設的隆襄錢莊熔鑄成官銀,無聲無息地將見不得光的黑錢換到明面上。

證據中直指隆襄錢莊的大掌櫃徐兆民,正他是永定伯的二弟,太後娘娘的親侄兒。

因著永定伯的嫡長女嫁給太子,此事又和東宮扯上了千絲萬縷的聯系。

是以無論百官如何求情,平乾帝依舊一道聖旨雷厲風行禁了太子夫婦的足。

至於徐家,看在太後的面子上,他僅僅吩咐三法司一同會審徐兆元和徐兆民,待審訊結果出來後再做打算。

京城的局勢頓時變得詭異,素日顯赫的豪門人人自危,風聲鶴唳之下,誰也不敢做挑頭的人。

當夜,溫憬儀就得到了宮裏傳來的消息,太後病倒在床,平乾帝卻不曾去探望。

若說此案事發,唯一高興的應當只有蕙妃和慶王。可不知怎地,慶王惹得平乾帝龍顏不悅,被罰了半年的俸祿。連帶著慶王門客中好幾人一道吃了掛落,貶官的貶官、罷黜的罷黜。

這下眾人都傻了眼,有些鉆營之輩本想趁機投到慶王門下,這消息一出,誰都不敢再輕舉妄動了。

只有溫憬儀看得清楚,溫煜手下被罷免的那些門客,都是昔日在朝堂上大肆攻訐馮子階的人,他們家中的女眷則在暗中散布關於她和馮子階有私情的謠言。

平乾帝之所以能如此精準地挑出這些人來懲治,全因宣晟早已將他們的一舉一動都盡數掌握,此時事發,逃無可逃。

皇子貪墨一事,實在抹黑皇室顏面。偏偏這次太子與慶王不約而同一道犯錯,平乾帝既失望又怒火滔天。

太子與永定伯府牽連一案尚在調查,但溫煜的罪行卻是板上釘釘。

雖然明面上只罰了溫煜半年的俸祿,但據溫憬儀所知,溫煜還被平乾帝私底下叫去劈頭蓋臉臭罵一頓,命他在府裏閉門思過。

這些朝堂之事,溫憬儀或是聽盧霖稟報,或是聽來串門的溫沁當作閑篇說上兩句,聽過便罷。

這些時日宣晟忙碌不堪,來看她的次數都少了許多,溫憬儀只覺百無聊賴。

溫沁反倒過得瀟灑且自由,今日和這家伯府世子出去打馬游街,明日和那位翰林學士去茶樓品香茗,好不自在愜意。

平王與王妃感情甚好,卻只有她一個嫡女,餘下的都是些庶子,因而溫沁格外受寵。就算她做出再出格的事,平王也舍不得對她說半句重話。

她百草叢中過,片葉不沾身,連溫憬儀都羨慕她這灑脫的性子,也暗暗欣慰她終於將從前的事徹底放下。

就在溫憬儀閑得恨不能找些事情來打發時間時,忽然門上送來一封信。

天氣愈發嚴寒,溫憬儀蜷在火炕上不願動彈,聽說有信送至,只懶懶地接過來拆開,隨意瀏覽。

信中那人說有關於宣晟的秘事要告知於她,邀她去妙嚴寺一會,並提及此事不可令宣晟知曉。

溫憬儀頓時心生警惕。

下一瞬,她的目光不由凝滯在信中人字跡飛揚的落款上。

“此致,溫勉。”

“勉堂兄?!”她一身的懶散睡意頓時不翼而飛,忽然記起在雲浦時,宣晟那個只說了一半的故事。

當年師娘慘死在禁軍刀下,宣晟準備與眾人同歸於盡,是溫勉阻止了他。

而溫勉,正是害死了師父師娘的罪魁禍首。若非他逃竄至雲浦山莊,師父師娘也不會因他而死。

思及此,溫憬儀捏住信紙的手無意識收緊。

在宣晟那個說了半截的故事裏,溫勉的後續並未提及,溫憬儀便以為他從此湮滅於江湖,再不覆出。

可誰知他竟會在此時找到自己,他有何居心?更詭異的是,他為什麽會知道自己與師兄的關系?

此人聰穎絕倫,連宣晟都不敢小覷,溫憬儀自知他必有所圖,而她絕非溫勉的對手。

於是她思索再三,覺得有必要將此事告知宣晟。

她沈默著想了半晌,輕輕出了一口氣,正欲燒了這封來路不明的信時,忽然瞥見信紙背後還有墨痕。

溫憬儀連忙將信紙翻過來細看,卻見溫勉又在此寫了一句話:“若堂妹告知宣晟此事,則寧蒔必死無疑,萬望謹慎行事。”

她不由倒吸一口涼氣。

溫勉在威脅她?!

他為何會認得寧蒔?

溫憬儀面前譬如擺了一個錯綜覆雜的謎團,謎團中藏著的秘密事關師兄,她若伸手去觸碰,那這黑暗的謎團或許會有將她吞噬的危險。

可是寧蒔……

她想到那個雖然病弱卻靈巧勇敢的女子。

若是因為她的猶豫害死寧蒔,溫憬儀承受不起這樣的後果。

溫勉既然提到寧蒔,就證明他很清楚寧蒔與溫憬儀的關系,也無聲地警告著溫憬儀,他隨時可以接觸到寧蒔,給她帶來危險。

要不要告訴師兄?

去,還是不去?

***

縱然天寒,妙嚴寺依舊香客不斷,香火鼎盛。

盤踞在孤崖山上的古寺紅墻在一片枯寂的山巒間格外醒目,裊裊青煙騰升於半空,隔著冰冷的空氣都能嗅到那股熟悉的佛香氣味。

溫憬儀由許闕扶著,登上石階,進入大雄寶殿。

敬過香後,壁青已經為她喚來了寺中知客僧,溫憬儀對身著青袍佛衣的僧人雙手合十道:“信女曾在佛前許下心願,如今蒙菩薩垂憐,信女心願得以實現,特來還願,為佛祖重塑金身。”

上一次來妙嚴寺,她曾在佛前許下心願,若能順利解除婚約,就要重塑佛祖金身。

佛前不可打誑語,心願已了,溫憬儀便要兌現彼時的諾言。

知客僧聞言,唱了聲“阿彌陀佛”,道:“施主得佛祖庇佑,自有福報。此事容小僧稟報住持,請施主稍候。”

溫憬儀頷首,叮囑壁青:“待知客僧來了,你與他詳談。許闕陪著我四處走走吧。”

待知客僧去後,她去了供奉著師父師娘長明燈的小佛堂。

兩盞長明燈無日無夜地燃燒著,師父師娘的音容笑貌猶在眼前,卻又有些模糊。

終究是隔得時間太久了,記憶裏的面孔都來自她幼時的印象。不知她走後,故人們又發生了怎樣的變化。

師娘那麽平和的人,臨死前卻聲淚俱下地怒斥上蒼,她那時心中該是何等悲憤?

溫憬儀最終決定只身前來,並不是因為溫勉在信裏用寧蒔威脅她,而是她想起了師娘臨去前所說的話。

師娘說她絕不會拿一條無辜的性命來換取茍且偷生的機會。

僅憑這句話,溫憬儀就願意來見溫勉一面。

她相信師娘的判斷,溫勉或許有些恃才傲物,但絕不是窮兇極惡之人。

許闕攙扶著她,沿著通往後山的石路一道走去,有些不安地問道:“郡主,咱們當真要去嗎?”

溫憬儀堅定答她:“要去。”

旋即又笑問道:“怎麽,你怕了?”

許闕頭一揚,不羈地說道:“我來京城還沒好好打過一場呢,若有機會,我倒想痛快地發揮一次。”

“那還是算了吧,”想想刀光劍影、血肉橫飛的場面,溫憬儀不由苦著臉道:“不許胡說。”

許闕縮了縮脖子,應是。

等二人攀登到溫勉信中所說的位置,許闕尤可,溫憬儀已然氣喘籲籲,大汗淋漓。

孤崖山頂上雜亂山石零散聳立,草木荒蕪再無別物。

放眼望去,晏京城置身腳底,晏水煙波浩渺,遼遠壯闊,溫憬儀的目光不由停留在這幅畫面上。

右側的山石背後繞出一個人,他一身深灰色衣袍,裝扮樸素,身形瘦削。

許闕驀地擋在溫憬儀身前,神情戒備看向來人。

溫勉漠然瞟了許闕一眼,而後將目光直直投到溫憬儀身上,眼神冰冷陰鷙,看著就有些瘆人,唯獨開口時的語氣倒出人意料的平和:“郡主堂妹,別來無恙。”

對於溫憬儀這番嚴陣以待,他沒有任何反應。

見狀,溫憬儀才仔細放眼打量他。

不知為何,方才他從山石背後閃身出來時的身影,總讓她感覺在何處見過,十分眼熟。

溫勉通體一身灰衣,在任何地方都顯得毫不起眼。他腰間掛了一塊通體溫潤潔白的梅花形狀玉佩,除此之外再無任何裝飾。

溫憬儀拍拍許闕,從她身後繞出來,道:“勉堂兄,雖然我們許久未見,但以前並不親近,我沒工夫和你客套。你送那封信給我意欲何為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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